節錄文收錄於《聯合報》,2009年2月16日,【民意論壇】,〈外勞+動漫 正改變台灣文化〉。(苦勞網


李奇的《歧路天堂》終於要於三月四月(十日)在一般電影院上映了。這是第一部以「外勞」為主角,並且剖析深刻的電影,並且是李奇第一部實踐他的電影學、美學理論的出發點。以往的李奇,除了閱讀、欣賞、分析以及教學之外,鮮少能有機會親自,將理論付諸在商業電影中,畢竟他所關心的主題,也如同其他台灣非主流電影的導演一般,是超出普通人的議題,然而他的主題,卻是刻畫現代台灣社會,邁向全球化的後現代社會的深刻觀點及觀察。   

李奇2

李奇(右),左為Tony

2/8在國際書展的電影館中,李奇與其他目前與外勞、外籍雇傭議題關切的學者(藍佩嘉‧台大社會系、葉毓蘭‧警大公安系)、廣播人(Tony‧印尼華僑),一同參與這部電影的座談會,四人更擅勝場,從各自熟悉的角度出發,一同探討有關《歧路天堂》當中的元素,以及現在更真實的情況。李奇除了將他為何要拍這部片的原由作社會性的陳述以外,另從他擅長的電影文本、美學、拍攝的角度來回答,呈現《歧路天堂》的根本樣貌;藍老師從女性的角度、跨國文化以及傳播的方式來陳述,其中一種說法,將外勞視為「仙度拉」,其心理想來台灣的光鮮亮麗之前台與在背後被仲介剝削的後台來做相互的對比;葉老師畢竟是婦女救助基金會董事,從實務面的角度出發,講解實務的例子與本部電影相輝映,及與李奇對話;Tony以印尼華僑的身分,除了是DJ,並且實際投身出版業,製作給東南亞外勞人士閱讀的出版品,也在李奇的電影中出現背景口白。

從《歧路天堂》關切的外勞議題上,我找到與「動漫畫」文化上,互相雷同的地方。

首先,都是種次文化。外勞問題,無怪乎在整個社會的經濟變動之下,所產生出來的跨文化以及社會議題。如電影所呈現出來的事情,是存在於整體社會中的一個邊緣、不被人重視的事件;動漫畫也是,動漫畫所呈現出來的,是在主流文學、美學文本之外,所出現在社會的文本、休閒、娛樂…,其在藝術層面上,由於不歸於原本的八大藝術,而有一說歸類為第九藝術,此文本從原本的偏門、純粹的附屬品、俗民文化,到大眾文化或是另外一種的精緻藝術(如村上隆的超扁平),而在討論其文本在社會層級的使用論述上,較常歸類於次文化範疇,說明探討此族群、文化的特殊性。

其次,這類文化的人都存在著不平等的對待。當然,這也是有社會、經濟的文化霸權的因子才其中,台灣人對待第一世界的外國人,彷彿是蜜蜂採花蜜般,對於社會文明、經濟進步的歐美、日本等地,以崇拜的角度,像是在吸取知識,蜂擁而上,然而對待第三世界的外國人,對於較為落後的東南亞國家,就如同看到惡人,飽以不屑眼神對待,甚至避之唯恐不及。我們常以美國的黑白主義來說美國的人種問題嚴重,甚至已達百年之久,以為台灣沒有這種問題,以最有人情味的角度來述說自己對於人種是以公平的方式對待,殊不知自己對於此議題更是不熟悉,相當晚熟與不知進退。而在動漫文化上,對於美國迪士尼的、加菲貓、史努比…,認為是高尚、親民、寓教於樂,對於日本動漫畫,保有以往單一的「漫畫有害論」,並且一貫認為此等是孩童時期的玩物,有接觸的話而不知長進的預設、先驗思想在其中,在「宅」字當道,使用愈形廣泛,但仍存在負面意識於其中,對待(日本)動漫文化的本質究竟為何,變成是主觀又複雜的意識形態了。在全球化的當下,這兩種文化議題只有愈形明顯。

兩種文化雖然有雷同性的不平等議題存在,但是位階有所不同。外勞文化所產生的跨文化議題,出現在經濟與社會層面,主要是在家庭、工作職場以及伴隨的治安問題;動漫文化出現在休閒、娛樂、教育等社會層面。隨著時間一久,外勞文化、外籍新娘的文化混合(cultural mixture)即會發生,例如潑水節亦出現在我們日常當中,泰國、越南料理也愈形普遍,東南亞的外籍新娘演唱中文歌曲、文字創作…等等;另一方面,以往的動漫的低落文化也隨之改變,《灌籃高手》造成籃球熱,《神之雫》帶起新的品酒文化,在另外的經濟層面上,金融海嘯與「宅」經濟的大量使用,使得「宅」文化變得更為炙手可熱,動漫文化也脫離娛樂休閒的層面而往其他領域邁進。

我覺得有趣的地方在於,這兩種次文化的融合(subcultural mixture)為何?在外籍新娘所養育的新台灣之子當中,除了新的一代的教育問題,以及被人指指點點是否為「真」台灣人而在社會、政治上產生新的立足點爭議外,動漫文化在這些新台灣之子的家庭當中,究竟是如何的存在?以往(到目前都還繼續大量存在)的動漫有害論與層次低落、不能為友善的大眾休閒活動之爭點,還復存在其中嗎?以往的「台灣人」被日本的後文化殖民所產生的崇拜現象,這些新台灣之子亦當存在嗎?而在以往動漫閱聽人議題上,亦可轉進了解外籍新娘的家庭是否維持以往的數據與經驗,若不同,差異在哪裡?「宅」文化、經濟議題,是否在這些人當中產生另種新的思考與氛圍?

「歧」路天堂給我們一個關心外勞現象的台灣人的思考與觀察之紀錄,同時也試圖產生一種「奇」蹟,讓這個充滿美學、電影元素的片子能傳承、能延續其意志,讓10年、20年,或是更久之後的台灣人、新台灣之子,能感受到這種跨文化、全球化的氛圍,以及持續延伸的社會議題究竟復存與否。同時在次文化觀察者中,「歧」路天堂給了另一條文化混合的研究道路,以後所看待對象並非只有傳統的閩客外原四種,以後所看待的事情可能也非理所當然,而是重新再次審視這改變的社會。

我與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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